7月21日，太古科幻学院开展了一场以“小说创作和鉴赏中节奏”为主题的科幻文学沙龙。沙龙于腾讯会议举办，邀请到扈逸文，尉磊，郭可心老师参与对谈，与会者为翼时空幻想社和太古科幻协会的同学。

会议伊始，扈老师首先针对创作中的节奏给出了第一个问题：请大家分享在创作或阅读鉴赏中有关节奏的感受和体会。扈老师首先做了心得分享，在中国传统白话小说中，其节奏来自被视为“正道”的“诗”与“赋”中对“韵”的把控，习惯用短句增强节奏感，很少使用嵌套长句。而中国现当代文学则受到新文化运动及清末民初西方翻译文学的影响，出现大量长句、被动句和人称代词的使用。对于把控创作节奏，钻研创作风格来说，非常值得研究。

尉老师以v=s/t速度公式进行类比，举出V=I（information信息量）/W（word文字量）的公式。尉老师所认为的文学中的优秀节奏，应当是在尽量少的文字内呈现更大的信息量，其中包含三个阶段，初级阶段是作者通过词组组合，能够给出准确而有效的信息，相当于翻译中的“信达雅”之“信”和“达”。中级阶段是单位文字的信息量巨大，既富含对时代风物的描述，同时又能在情感方面打动读者，给读者以巨大蕴藉。高级阶段是通过语言文字表达出深厚的言外之意，比如莫泊桑使用氛围、画面和信息量将小说经营得十分具有可读性；欧亨利经典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尾令整篇小说显得妙味无穷；契诃夫的小说和戏剧能通过文字和人物对话呈现出当时时代中蕴藏的新旧变迁。

郭老师表示，相比于西方黄金时代科幻中一些作品相对抽象的描写，他更喜欢一步步脚踏实地通过叙述展开世界观的作者，比如大刘《球状闪电》的前一部分完全描写现实生活，细节翔实，能引发共同文化环境的读者的共鸣。此外，抽丝剥茧般的细节对于科幻小说来说也十分重要，这些细节能令读者更快接受世界观，也能更加认同文章的主题。郭老师举例《生化危机》系列电影叙事太乱，缺少全盘的故事纲梳理，显得根基不够踏实。

三位老师就第一个问题衍生出了一些具体讨论。谈到阅读中印象深刻的细节，郭老师举出《封神演义》小说里，比干被挖出心脏却没有死，直到妲己告诉他他的心脏已经没了，比干才倒地身亡。小说中值得关注的往往就是这样反常的细节，深层意蕴和表达也往往藏在这类细节之中。扈老师则提出一些疑问，俄国的大长篇小说里充满了从主线延展拓开的闲笔，这对于内容来说能显得更加包罗万象，但对于节奏来说，是否显得不够精炼？郭老师给出回答，或许因为人的生活本身也没有什么目的。文学中的闲笔往往更能记录和还原当时时代生活风貌，乃至生活的本质。

之后，扈老师提出了第二个有关心理审美节奏的问题：生活节奏的变化，对我们的阅读、鉴赏节奏有什么影响？同学们或许对此更有体会，张育玮同学认为，当下年轻人进行文艺鉴赏时往往会浮躁，如看视频选择二倍速、三倍速；阅读只看主线，不看细节和文字，相比于文字，人们更喜欢影像。黄嘉胜同学却给出相反的回答，有时静态的文字和漫画更有意味，更值得品读。而陈启英同学则对近几年的影视剧题材给出了观察的规律总结——从男主人公主位慢慢倾向到了大女主故事。

同学们踊跃回答，范围从文字到漫画再到影视。扈老师给出补充，传统漫画形式从分格漫画、四格漫画到条漫的转变，实际是因读者的阅读媒介变化；再如2023下半年爆火的互动影像式游戏，是结合了影视的表演与游戏的玩法，所以显得新鲜。

郭老师分享了他的观影体会，老电影的叙事和镜头表现都非常慢，导演致力于设计精妙的镜头表达，因为电影作为艺术的本质之一就在镜头，就好比小说在语言和叙述上推敲炼字。而当下的快消费商业电影各项配比均衡，在构思之初就将广大观众的偏好放在首位，虽然好看，却终究让商业化代替乃至榨干了作者的个人表达，失去了电影的本味。此外还有游戏，当下的游戏为更好地吸引大众玩家，会设计强引导、提供强回馈以让观众获得强满足，而过去的老游戏大多只进行必要的新手教学，将探索的自由充分交给玩家。对于游戏来说，玩家与游戏世界的互动作为玩家产生满足感的必要环节，是最能让玩家印象深刻，最能打动玩家的地方，就好比将肉递到嘴边，我们或许对自己亲手打猎获得的肉食滋味更为印象深刻。

尉老师提到了卡尔维诺《美国讲稿》中的“轻”与“重”的论辩。其中，卡尔维诺所论的“速度”，抓住了那个时代的集体无意识。

最后，扈老师针对更为具体的幻想类作品创作节奏给出了第三个问题，幻想世界观与现实世界有所区别，那么，如何更好地通过把控节奏去架构科幻、奇幻等世界观？郭老师将自己的观点给出了一句话总结——“稳扎稳打，慢慢抖出”，同时给同学们提供了一些科幻写作的小贴士。首先，写科幻尽量不要上来就铺世界观，一定要让读者先慢慢认同、进入你的世界，这样当科幻设定出现的时候，才能够更好地接受，就如刘慈欣的《球状闪电》。对于科幻点子的挖掘，即使世界观全部虚构，但一部科幻小说中的科幻设定必须与前面有呼应。

尉老师深以为然，并从自己的创作经验出发，化用经济学概念中的“边际效益”——对消费者来说，他们愿意多花一点购买当下需求度最高的产品，这类产品边际效益最大；但当这一需求逐渐得到满足后，此产品针对需求者的边际效益就会递减——对比消费者和作品阅读，对于读者来说，新鲜感非常必要，但当许多同类型题材出现的时候，边际效益就会递减。类型创新很难，那么，作者如何在雷同的题材中寻求突破，脱颖而出？就是要靠新颖的世界观和准确翔实的细节填充赢得读者的青睐。

本次科幻文学沙龙在热烈而深刻的讨论中圆满结束，为参与者提供了宝贵的创作与鉴赏的经验交流机会，也为科幻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与思考。

撰稿/审核 | 扈逸文

终审 | 申宏伟 扈逸文 尉磊 郭可心